文/华商名人堂主编毕亚军
2016全球资本市场惨淡开局，中、美两国股市均录得惨不忍睹的成绩。而在萧杀逼人，众多投资者亏到关灯连面都不想吃的呜呼哀哉中，挑起所谓“万宝大战”却至今沉默不语的姚振华先生，恐怕才是那个最为肝儿颤的人。
在1月4日A股两次熔断之后的市场恐慌中，去年12月18日在A股、H股同时停牌的万科，1月5日晚间出人意料地甩出一张不按常理出的牌：A股继续停牌，但2016年1月6日恢复H股买卖。
这就好比两个炸金花的人，原本一直在搏红眼的对闷，但一人却突然决定亮牌，而且只亮出一张，另一张继续闷着，既扰乱对方心志，也给原本以为撬底之前已经没什么戏看的观众，多多少少增添了一点新意思。
不清楚王石如何做成这个我认为有点高明的局，也不必做什么探讨。但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却是公开的秘密。消息一出，大家纷纷猜测：此举是不是王石应对“宝能系”进攻的又一项举措？我想，是的。
其目的，大概是两个：
一、打姚先生一个措手不及，让自己和自己的一致行动人通过H股收万科的股份，增加与宝能较量的筹码。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因为万科H股的流通股规模相当有限，收也收不出什么大变化，股价表现似乎也证实这个道理。
二、借助全球资本市场开局惨淡，通过H股做低整个万科的股价。让万科A复牌后联动走低，令高成本的宝能不安，同时也有利王石搞他的重组计划。按停牌时的股价，即使王石拉到足够的票让万科董事会通过重组方案，估计也无人愿用姚老板拉到那么高的价格来拥有万科的股票。但若股价大低，则多了成功的可能性。
姚老板用10倍杠杠把万科股价搞上天，王石则用只占万科总股本12%的H股，也可以说是差不多8倍的杠杠把整个万科的股价拉下马。
如果是这样，目前来看，这一次，天帮了王石。或者说，王石和他背后的高人，赌对了天时。
在全球市场几乎一致恐慌性下跌的格局下，1月6日，万科H股复牌即下跌，一度跌幅近14%，最终收市报20.80港元，跌9.17%。此后3天，跌势继续，到1月11日，其H股股价已复牌累计下跌23%。今日（12日）收盘略涨，但也只收在18.10港币，合人民币已是15元多一点点每股。
15元，这对姚振华而言可是一个关键数字。
综合目前所有数据和报道显示，宝能系购入万科A的成本，最低也就是在15元左右，而其使用的真实杠杆累加超过10倍。这意味着，如果万科A的股价在复牌后，参照H股的价格往下走，则有可能逼近宝能的平仓线。一旦如此，几百亿资金被平仓的高压线不断抚摸，即使动作温柔，对姚振华的心理和实力都可谓是巨大考验。
而按照目前中国股市的局面，以及对房地产的悲观，这不一定就没有可能。
虽然与H股相比，A股历来有相当的溢价。但在目前A股与H股联动，利好不一定跟涨，利空一定跟跌，尤其是当前令人断肠的悲观气氛下，15元人民币的万科H股势必让人对股价停在24元人民币这个历史峰值的万科A望而生畏。
何况，看不懂姚振华到底打的是什么牌的业界，原本就不缺对他高价收万科的不屑。日前，同样胆子大的融创董事长孙宏斌谈到此事，就毫不留情地讲，这个价买万科太贵了，是有病，并声称很多基金经理已在17、18块就抛了万科。言外之意，姚振华成了接盘侠。其依据是，万科的销售额是融创的3到4倍，市值却是融创的27倍，而他眼中的融创比万科能更快更有空间成长。
市场也在对万科A的股价做负面的评价与准备。据初步统计，万科A停牌至今，已有20个多持有其股票的基金向下调整估值。另外也有媒体报道，给宝能提供核心资金支持的某些银行，已经开始对其动作与前途心存疑虑和忧虑。
除股价下跌的挑战，姚振华还面临另外一个考验：几百亿的买卖，每天的利息都不是一个小数字。一方面是买贵到“有病”也没有解决战斗，还要承担如此高昂的成本；一方面是已经买贵的股票在萧杀的市场中面临股价大跌的风险。你说，姚振华先生的肝儿，是颤还是不颤。
而据有关报道，姚振华现在面临的麻烦还不止是万科的事。进击万科不顺的同时，他旗下的地产业务也被爆出存在600亿资金缺口，多个项目停工，11位高管离职等负面问题。如这些消息为实，也足够花他的银子，操他的心思。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姚老板敢打万科这么大的主意，想必也不单单是个胆大可以解释的，背后一定有包括各种风险应对的周密计划，甚至不排除股价大跌，还会进一步给他反攻的良机。
但现在是把摊子铺大的Primetime吗？
恐怕不容乐观。
正如昨天发布文章所谈到的，李嘉诚罕见地发表对经济的悲观预期，美国投资大鳄索罗斯表示全球市场正面临危机，并称当前市场环境与2008年相似；中国股市持续动荡背后的问题，恐怕都不利于姚老板把摊子铺更大。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是人算不如天算。从三国赤壁之战，诸葛亮用天时打败曹操的80万雄狮；到我之前分享过的，美国金融家黄奇辅先生和他两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等天才大鳄朋友，因看错7大工业国救不救俄罗斯这一个问题，而搞垮破产前没有人认为他们会失败的万亿级基金公司。这世上，很多伟大的成功和巨大的失败，都不只是自己的实力和能力能决定的问题。还要看黑天鹅是否出没，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这些年，南来北往，海内海外，见过很多成功的企业家，以及不少失败的。这些成功和失败之间，很大区别之一当属对天时和趋势的把握。天道酬勤，但人胜不过天；天才比不过天时，无人强得过趋势，是一圈圈走下来最大的观后感。
前期的万宝事件中各种观点众说纷纭，但似乎都忘记了天时的利弊。因为那时的天还基本正常，所以大家似乎都忘记它的厉害。而新年的资本市场，让我有点认同索罗斯这个老狐狸前辈的话，觉得现在真的有点往2008年时的情形走了，并思考那期间一些意料之外的幸运和背时，会不会在“万宝”显现，令天秤超出常理的倾斜了。
2008年年初，我筹备出版《我们在中国》一书，专门访问在中国混得如日中天的外资企业掌门人。其中采访到美国国际集团(AIG)中国区老大魏欧林(Olin L.Wethington)先生。
这个魏先生算是个中国通，曾历任美国财政部中国事务特使、美国财政部部长顾问等政府职务，2006年3月加入AIG负责中国业务。犹记得谈到AIG的强悍实力与雄心壮志时，他的谈笑风生，更记得但不到半年，秘书就打电话给我，毕先生，文章不能登了。至于原因，你懂的。
这事儿是真的，有上面的图有真相（年轻又帅的才是我啦）。这么大的公司，说不行就不行了，天时的厉害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除了魏先生，那前后我们还访问过的唐伟先生（贝尔斯登副董事长），以及胡少杰先生（美国联合银行董事长），也都在2008年的金融海啸中惨遭清洗。前者被美国政府挽救之后卖身，后者直接挂了。大家有兴趣，以后再单独分享。
如果市场真的如此动荡及失控，宝能系恐怕真的是要摊上大事儿了。愿我是杞人忧天，或者危言耸听。愿宝能系福大命大，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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